第231章 暗潮汹涌

    黑夜，寂静无声。

    在一处废弃的破旧厂房内，依稀可以看见亮起的昏黄暖光。

    一颗电灯泡，被细长的电线就这样吊着，自然垂落下来，时不时微微随风晃动了一下。

    导致，人影错落。

    工厂里站着五个人，他们的影子都被光线拉得很长，各自分开站着，有戴口罩的，有将帽子压得很低的。

    似乎这几个人都不太愿意自己的长相暴露出去，穿的，也是很普通的衣物，几乎没有什么明显能被抓取的特征。

    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为首者，是名男性，一米七几的个子，白衣牛仔裤，再配一双黑色的帆布鞋。

    他的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面容，再加上工厂内光线本就不好，就显得完全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换皮师把我们的存在泄露出去了，而且知道这件事的张悦然，并没有把这点透露给蓝染知道，这很奇怪，反而让我有些不安。”

    “至于关海山那个傻子，竟然敢私自放走鬼新娘去杀他们自己的人，这样一来，沈三问那个老狐狸，近期一定会彻查整个处理局。”

    “或许，就会查到我们的人。”

    “真没想到，辛辛苦苦部署多年的计划，竟然会被一个傻子给打乱掉！他难道真的以为自己做的那些蠢事上头就没人发现吗！只是没有越线罢了！”

    “哪怕事情做得再好，痕迹擦得再干净，只要这事做过了，就一定会留下马脚的。”

    “吩咐下去，让我们的人近期保持静默，该处理掉的，都要处理掉。”

    “至于原定的计划，看来是需要提前进行了。”

    男人一直在说话，其余四人只是听着，没有一个搭腔。

    说着说着，男人忽然走到了一个人面前，嘴角扬起。

    “小张啊，有时候，光是一昧躲藏，是没有用的，是需要主动暴露点东西，去迷惑对方，你说对吗？”

    男人的语气很温柔，像是唠家常一般。

    被唤作小张的那名男子，戴着口罩，双眼透着一丝坚定。

    他知道，以他的身份，是没资格参加今晚的碰头。

    那既然来了，必定就走不了了。

    只见他点了点头，道：“一切为了大业，为了黎明将至，我愿意交付我的性命！”

    话音，很洪亮，激起空荡荡的工厂内的回声。

    男人忽然笑得很大声，他伸出手，在半空中停留了一秒，随后重重落在了对方肩膀上，拍了拍。

    “你放心，哪怕你牺牲了，你的尸体，也将会派上大用场的。”

    男人走了，还有其余的那三个人。

    只留下小张，独自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他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他的呼吸声明显加重了许多，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降临。

    很快，他的双目突然瞪大起来，整个淡蓝色的口罩表面，被黑红色大面积的浸染。

    裸露在外的肌肤，浮现出大量的紫红色尸斑，同时，青色的血管开始发黑，突起，如同蜈蚣攀附在手臂上方。

    小张的身子，慢慢跪倒了下去，整个人宛如中毒一般，捂着自己的喉咙，就这样没了生机，瘫倒在那。

    手腕上佩戴着的手表，还隐约泛着光亮。

    时不时，有充满恶臭味的黄色烟雾，从他的尸体上，慢慢向上盘旋。

    吐出来的黑红色血液，明显是有腐蚀效果，那被浸染的口罩，正在慢慢腐烂。

    最终，待口罩被彻底腐蚀干净后，小张痛苦的面貌，便露了出来。

    如果方哲看到，一定会立马想起，这个人的长相很熟悉。

    这是在龙石市追踪三床病人时，那名进入到厕所里偷拍的，监视小组那名失踪的成员。

    那张半露酥肩的相片，正是他拍下来的。

    当时正是这个人，冒死闯进厕所，留下了珍贵的照片。

    至今，他在总部的记录档案里，还处于失踪的状态。

    但现在看来，也正因为那张假的照片，让所有人都走了弯路，误以为是三床病人一直待在龙石市。

    实际上，从头到尾，待在龙石市的，只有那患有异装癖的五号床病人。

    小张的存在，就像是一根搅屎棍，将那设好的局，变得更模糊了些。

    “头儿，把小张的尸体就留在那，没问题嘛？”

    一行四人离开工厂没多久，有人突然提出这个疑问。

    走在最前方为首的男人笑了笑：“当然有问题，因为还有一个步骤没有完成。”

    说完，就瞧见一股诡异的气体从他身上散发出去，强大的磁场波段冲天而起，似乎是一道光柱一般，宛如信号灯。

    “好了，定位发出去了，相信很快处理局的人就会赶来。”

    “咱们，也该跑路了。”

    话音刚落，四道身影立马朝着不同的方向迅速散开，此地瞬间空无一人。

    只有不远处那座散着微弱光芒的工厂，以及周围一片黑漆漆，只能看见轮廓的群山峻岭。

    夜，静得可怕。

    约莫过了不到十分钟，身穿异常犯罪处理局指挥行动部专属黑色制服的几名工作人员赶了过来。

    车，被他们停在了远处，黑色的制服配合着四周的黑暗，成为了很好的掩护色。

    他们每个人都神色严峻，以最快的速度，同时又保持着无声的动作，往工厂方向接近。

    带头的，是一名双手纹着花臂的酷飒女子。

    她的嘴唇上还打着一枚黑色唇钉，头发是干净利落的黑色。

    每迈出一步，她都会事先查探好前方的一切，随时做好迎战的准备。

    她叫张玥玥，是南济城第十号分局的大队长。

    之前在金京城提前召开的年中大会，就是由她护送着第十号分局局长，出现在了总部，两人都有露过脸。

    定睛瞧了一眼前方工厂依然可见暖黄的灯光，感受着四周空寂无声，张玥玥只觉浑身的不自在。

    因为此处残留着庞大的磁场波段，像是一根根细针，透过她的皮肤毛孔，往里不断渗透。

    并且这股磁场波段隐约透着尸体的腐臭味，恶臭难闻。

    能让无形无味的磁场波段哪怕是残留，都能对人体产生负面般的影响，甚至还能散发出臭味，可见这名失控者的危险等级，至少在A级，亦或者是A级以上。

    张玥玥摆了摆手势，跟在她后边的全体人员，瞬间谨慎了起来，每个人将本就弯下的腰，又压低了些许。

    就差，匍匐前进了。

    以她为首，所有人有序的展开三角阵型，小心翼翼的往工厂的方向继续迈进。

    当众人都抵达工厂大门时，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有了一丝舒缓。

    因为他们看到，工厂内空无一人，也不像是有人埋伏的样子。

    除了那具躺在地上，周围流了一地黄水的，尸体，便再无异像。

    所有人员，立马将整座工厂包围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确认这座工厂的安全情况。

    张玥玥一边左顾右盼，一边慢慢靠近尸体。

    当她看到那双眼瞪大，死不瞑目的脸庞时，立马叫来工作人员查查看这名死者的身份信息。

    因为她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

    很快，一名工作人员持着手机道：“队长，这个人名叫张天亮，是龙石市收容监管部监视小组，第三小组的一名已经失踪许久的小组成员，档案正常，直到现在都显示失踪待寻的状态。”

    “我们的人？”

    张玥玥皱起眉头，这才想起，这个人是之前涉及那家医院三号床病人事件中，失踪人员名单里的人。

    她记得，总部对这个人还特意发过表彰令。

    作为南济城的大队长，她对所有看过的档案文件，都刻意的背下来过，所以记忆犹新。

    “海西城失踪的监视组成员，为什么会死在我们南济城的地界，而且还是被失控者杀死的。”

    “我记得，那起事件已经被成功处理了，档案都封存了啊，他怎么现在才死？”

    事情，透着太多诡异，和不合理之处。

    地上尸体周围的那摊黄水，突然冒起个泡，然后炸开，一缕黄色的，带着恶臭味的烟雾，缓缓飘散。

    张玥玥立马冲着周围所有人吼道：“不要太靠近尸体，全体后退，快点把防毒面具拿过来！”

    “这个地方守起来，立马在四周拉起警戒。然后联系一下局长，叫那个死胖子赶紧过来！”

    “是！”

    一切工作，井然有序的进行着，不得不说，张玥玥这名队长，领导能力还是很强的。

    很快，南济城第十号分局局长，常丘东，坐着专车赶来了此处。

    他不会抱怨这么晚了还被局里的人叫来这里，扰了他的清梦。

    因为他不敢抱怨。

    这个身材魁梧，皮肤却很白的胖子，还没走进工厂，仅仅是在大门边缘就闻到一股难闻的尸体臭味，他立马捏住鼻子，尖声喊道：“哇，这怎么这么臭啊，也真难为你们加班加点搞业绩了。”

    一听到声音，戴着防毒面具的张玥玥立马扭头，眉眼一瞪，常丘东直接闭嘴不敢继续抱怨。

    张玥玥指了指远处地上的尸体，道：“张天亮，海西城失踪许久的那名监视小组成员。”

    “嗯。”常丘东点了点头，他记得这个人，也记得海西城那起事件。

    他的双眼开始微眯，直接道：“很奇怪。”

    “对，我也觉得很奇怪。”张玥玥双手叉腰，没好气又道：“就是奇怪，才把你这个死胖子叫过来的，所以别说废话了行吗？”

    “呃。。。”

    常丘东环视了一下工厂里正在工作的其他人员，然后快步移动到张玥玥身边小声笑道：“哎哟，我的大姐头，能不能在下属面前给我留点面子，不然人心散了，局里业绩上不去，总部会怪罪我的。”

    张玥玥皱着个眉，没搭理他，只是随手将准备好的防毒面具丢给了对方。

    无趣的笑了笑，常丘东并没有立马佩戴面具，而是从远远的地方开始打量起尸体。

    “海西城失踪许久的，咱们处理局的人，突然出现在我们的地界上，还是被失控者杀死的状态，这太诡异了。”

    “再加上咱们发现此处，是因为局里监测雷达监测到这里突然出现强烈的磁场波段信号，才赶来的，这明显不是抛尸，而是故意引诱我们过来发现这具尸体。”

    “你看看，到现在，也没有失控者出现袭击我们，看来这不是一个陷阱，而是一枚诱饵。”

    常丘东摸了摸自己半根毛都没有的下巴，忽然发现了一个古怪的地方。

    别看他长得一副不靠谱的样子，能身为处理局的分局局长，自然是有几分本事。

    “他的尸体不出现在海西城，也不出现在其他城市，却偏偏出现在我们南济城，这是为什么？”

    张玥玥听着常丘东发出的疑问，并没有配合的搭腔，引得对方不开心的撇了撇嘴。

    他只好继续自说自话道。

    “这里是我们南济城离金京城最近的地界，再往前走，就是分界线了。照理来说，如果想要让总部尽快知道这件事，奉天城和燕城，才是最好的丢饵地界，因为那两座城市才离金京城是最近的。”

    “不过奉天城的队长是张十三那个神经病，以他的性格估计只会狂追着那名散发强大磁场波段的失控者，根本不会理睬这具尸体；而燕城近期又出现了一起重大A级事件，自身都难保，总部都已经拟定了天网小组准备去支援那座城市，更别提这具尸体会被搜查官发现；晋西城倒是可以列入考虑，但那分局局长是激进派的拥护者，这件事汇报给总部之前，肯定会优先让关海山知道。”

    “看来，留下这具尸体的人，是想利用我们南济城充当一个传话筒的角色啊。”

    常丘东仅仅在工厂外看了一会，便立马分析出了不合理的地方。

    也只有这样解释，才说得通，为什么一名失踪已久的总部成员，会突然死在南济城。

    这人是监视小组的，从他失踪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绝对有机会联系到总部求援，哪怕是被囚禁，以监视小组成员的技术，都是能够找到机会求助的。

    毕竟，对方手上还佩戴着总部发下去的联络手表呢。

    常丘东才不相信，能干出这种事的失控者，连这点细节都不会发现。

    这个局，设得太明显了，几乎是阳谋。

    可偏偏，常丘东知道，对方笃定了他会老老实实扮演好传话筒这个角色。

    因为他常丘东，是沈三问保守派的，忠实拥护者。

    “啧，看来这名失控者，很了解我们处理局啊，有点意思。”

    “叫精神研究中心的人和收容部的人，来处理好这具尸体吧。然后整理好报告，以最快的速度汇报到总部，汇报到沈总部长那去！”